冷艳外科医生VS拽野不羁特警队长

张跃锋

第一章
“晚晚，自从毕业以后你从没参加过高中同学聚会，同学之间都有传言说，是你混得太差不好意思见老同学了。”蓝牙耳机里，林听晚高中时的挚友祝清舟抱怨。
林听晚开着车，微微勾唇一笑，弯出明媚的角度，不在意地说：“随他们说去。”
“哎呀，你就当陪陪我呗，好晚晚～”祝清舟开始撒起娇。
“行了，别肉麻了。周几啊？晚上不值班的话就去。”
“周六周六！”
“行。这周六我正好休息。”
“晚晚最好了！那我先挂了。哦对了，给你的生日礼物应该到了！你记得收。”
“嗯。谢谢舟舟宝贝。”
纤纤细指按了下耳机，挂断了电话。
红灯亮起，林听晚停了车，她的视线向窗外飘去。
今天是冬至，也是她的生日，她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，九年了吧，若不是每次祝清舟给她送礼物，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。
江城飘起了大雪，路灯之下，纷纷扬扬，肆意横飞。九年前的冬至，也是这样的雪。那是她和沈羡在一起的第一天。那时候的她和他，多么美好单纯。
后车鸣起了喇叭。睫毛轻颤，林听晚收回视线，重新启动了车。
多少年过去了，他这样优秀的人，一定已经有了很爱他的另一半吧。
林听晚现在是江城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。就读于国内最好的医学本科专业，又公派去国外读研，两年提前修满学分，这两年她深受导师喜爱，经常被导师带上手术台观摩高难度复杂手术，实操机会也比别人多。一回来又被江城附属医院的大拿带着上手，不久就已经能主刀手术。
有人说她是天生的医者，她只是笑笑。
这九年，她全身心扑在医学上，做学生时所有实操前能训练的她都练得滚瓜烂熟，她抓住了每一个机会。成为医生后她曾经四台高强度手术连轴转，依旧完成得出色。她不是天生的医者，她只是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。
周六如期而至。
前一天完成了两台手术，忙到了深夜，林听晚周六一觉补到了中午。
打开手机，祝清舟已经发来了好几个微信消息。
【晚晚，起来了没？】
【晚晚宝贝，你不准放我鸽子嗷】
【记得要打扮好看一点，听说韩姝也要来！】
林听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，回复祝清舟：【知道啦宝贝】
又休息了一下午，林听晚看时间差不多了，给自己简单地化了一个淡妆。
林听晚的五官很精致，皮肤白净无暇，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，偏偏眸色又清澈，又欲又纯，薄唇涂了口红更显气色。浓黑的头发从未染过但微卷，如瀑布般落至肩下。
江城国际会所门口。
“宝贝，快给小爷我抱一个！”祝清舟见到林听晚，上去就是一个熊抱。
祝清舟长相可爱，性子活泼，和林听晚偏清冷的气质形成反差，但关系却甚好。
“好久不见，晚晚你又变好看了！”林听晚穿着浅色内搭，穿着黑色短靴，配上卡其色的大衣，显得人更加纤瘦。
“你也是。最近瘦了好多啊。”
“嘿嘿，那必须。我们快进去吧，同学都到得差不多了。”
1118贵宾厅。
祝清舟挽着林听晚进门。林听晚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人群。
他不在。这颗心，说不上是轻松多一点，还是失落多一点。
“你们说的那个混得落魄的林听晚来了哈。”
大包厢里的人都顿了一秒，这也太好看了吧！
“林听晚，过了这么多年，你怎么还是那么好看！”
“是啊是啊，你这一看就混得不错吧！”
“人家当年可是美女大学霸，能差到哪里去啊。听晚，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。”
大家三言两语地问候，把注意力都放到林听晚身上。
林听晚懒得应付那些恭维话，只礼貌一笑，“混得一般，当个小医生罢了。”
这时传来一道尖锐声音：“谦虚了吧林听晚。你肯定是你们医院的红人吧，当初你和沈羡这一对可也是我们一中的红人。”
这话是韩姝说的。本来包厢的注意力多是在她那，林听晚一来就抢了她的风头，此时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来呛她。
这话明着是恭维，暗里又是讽刺她，又是提些过去不愉快的经历让她不爽。
林听晚也不恼，红唇微启，眉眼弯弯：“都过去了九年，我都不记得了，你倒是记性不错，都帮我记着呢。”
意思是韩姝她多管闲事。
祝清舟正想开口，班长何越见形式不妙，马上岔开话题，眼神示意两人不要与她多烦，“晚姐，舟舟，快这边坐，过来吃点水果。”
明眼人都知道是韩姝找不痛快呢。
此时不知谁眼尖，看到门口两道熟悉的身影：“羡哥，川哥，你们来了！快进来。”
林听晚的身形一顿，他真的来了。她的呼吸一滞，下意识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。
不知道刚刚的话……他听到了没。
祝清舟靠近林听晚，悄声说：“抱歉啊晚晚，以前沈羡也从不参加同学聚会的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会来。”
林听晚摇了摇头：“没事，都过去多少年了。”
门口的洛延川用手臂碰了一下沈羡，眼里带着玩味，凑过去开玩笑：“瞧，你的初恋对象都不记得有你这号人物了。走呗，进去吧。”
沈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两人进门。
九年不见，沈羡长高了很多，估摸着有一米八八了吧。
他的身姿挺拔，比起年少时痞帅阳光的模样，现在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硬气，肤色也不像年轻时那么白，但是是健康的浅麦色，眉眼更加深邃，头发也短了，整体线条感也锋利不少。他的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好看，好像眼中藏有一片浩瀚星辰，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索。
“羡哥也来啦！天呐，今天是神仙聚会吧！”
“羡哥也是风姿不减当年啊！这也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吧！”
“羡哥高考完是回家继承家业了吗？”大家都知道沈家很有钱。
沈羡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个角度：“哪有什么家业。我以前在别的地区当特警，今年刚调回来。正好今天休息，来看看，老同学们。”
他的视线落在林听晚身上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。
坐在卡座上的女生见到沈羡眼里都似发着光一般，尤其是单身女性。
沈羡和洛延川找空位坐下。
“特警，哇靠，帅呆了兄弟！”
“你高考分数不是挺高的吗，怎么不去更好一点的大学读个经管？”
“谁还没点理想呢？”沈羡开着玩笑，眸色却暗了暗，还不是因为某人的一句话。
“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啊？啧啧啧伤心！”洛延川叫嚷。
“你每次都来，见着你都烦了！”
“川川，爸爸也想你的啦。”
男生之间还是很熟，开起玩笑没个分寸。洛延川假装要揍人，笑着说一声“滚”。
林听晚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该怎么形容。
她看到沈羡还是如此恣意，在以往的同学之间交流自如，能够看到他过得很好，她很高兴。但是有他在场，她还是不自觉地会紧张。
而且……他去当了特警。林听晚记得当年自己和他在一起以后，她曾因为一部短篇小说迷上了特警，然后拉着沈羡说，他要是去当特警一定是最帅的。是因为她吗，才去当的特警……
算了，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。毕竟她毕业以后就不辞而别，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抛弃他的人的一句话，去拼上自己的一生呢。
思绪飘得有点远。
包厢里放着老歌，同学们互相交谈着。
“晚晚，晚晚，”祝清舟戳了一下她的手臂，“你怎么不在状态啊？”
她又悄声和林听晚说：“都怪我，非要拉你过来。”
林听晚安慰她：“我真没事，你放心吧。”
这时有几个和林听晚、祝清舟关系不错的女生过来找她们聊天。
话题不外乎工作、美容、婚恋。
林听晚对这些不感兴趣，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不愿来参加聚会的原因。
人长大了，难免落入俗套。
但是为了显得不那么例外，她还是勉强着笑容去应付这些。
坐在斜对面的沈羡看似在和他们聊天，实际上余光在不自觉地关注着林听晚。敏锐如他，很清楚林听晚是在勉强融入。当然，作为一个特警，他这些眼底的小动作自然是不会让别人发现的。
其实沈羡对同学聚会也不感兴趣，只不过正巧从洛延川那得知林听晚要来，他最终还是来了。说他犯贱也好，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当年抛下他的人，现在过得怎么样。
七年不见，她清冷的气质越发突出，也越发迷人了。
是的，于林听晚，是九年不见。于沈羡，却是七年。他曾在她读大二时找过她，不过那时，她身边有了新的男生。他满怀希望地来，失望透顶地走。

第二章
同学聚会必不可少的就是真心话大冒险。都是许久不见，大家对彼此的生活都充满好奇，尤其是这次，连林听晚和沈羡这样神仙级别的人物都到场了，还不得好好八卦一下当年的男神女神。
游戏规则虽然很简单，但也被爱起哄的人改了改版本：桌上放一个酒瓶，酒瓶转到谁，谁就选择两个真心话或者一个大冒险，由上一个人被转到的人来出题，回答不出来一个就罚一杯酒，大冒险失败就一次性罚两杯酒。
转瓶由班长何越开始。
第一次就转到了林听晚，林听晚笑笑：“真心话。”
“女神姐姐现在有对象吗？”
林听晚摇摇头：“工作太忙了，没时间谈。”
“啊，那真是太可惜了，果然当医生不容易。在场的单身男同志听到了没，加油哦！”何越夸张地叹气。
“那好，我来问第二个了，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？”
周围传来一片起哄声。
林听晚想说，九年前。但这样不就意味着她这九年都没有感情经历了，多逊啊。
其实她近两年也有试着相亲过，不过每次她都会忍不住拿相亲对象和沈羡对比。爱过一个特别好的人以后，她再也接受不了别人。后来觉得强求不来，连相亲也懒得去了。想着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。除了，孤单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他以外。
她的眼睛扫了一下沈羡，发现他正盯着她。那眼神，像是蛰伏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。林听晚迅速瞥开，不着痕迹。
她勾唇一笑：“不记得了，我喝酒。”
林听晚喝完一杯，开始转酒瓶。
不记得了，沈羡想，这女人还真是薄情。
几轮过去，胖子蒋奇转到了沈羡。他也选择真心话。
“羡哥，你从小到大追过几个女生？”
“一个。”
“哇，酷哎。那你说说你到现在谈过几次恋爱？”
“一次。”
那不就是……
全场的目光都转向林听晚。当年他们在一起，是全班都知道的。所以说，沈羡自林听晚以后，再没谈过。是因为放不下吗。
沈羡喝了一口饮料：“我上了警校以后天天都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，上哪谈恋爱啊。”
大家开始哄笑。
他总是能这么淡然自若。
林听晚微微垂下眼皮。追过一个，谈过一次，都是和她。他比她坦诚。坦诚分两种，一种是演得极好，一种是确实不在意了。林听晚知道他是后者。
酒瓶转到韩姝，沈羡随便地问了韩姝两个问题。
“羡哥你这也水了！”
“羡哥对美女手下留情了哇！”
韩姝笑笑，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，朝沈羡暗送秋波。不过沈羡完全没接住。
林听晚没记错的话，韩姝当年也喜欢沈羡。
韩姝涂了美甲、戴了戒指饰品和两条手链的手转起酒瓶。
又是林听晚。
“真心话。”
韩姝：“林听晚，要不你说说你和沈羡当年怎么在一起的和怎么分手的呗？”
空气突然凝固了，大家都不说话。两人分手是同学们都知道的。
当年林听晚突然消失，沈羡疯狂找了她好几天。后来一气之下就在空间里发了一条说说：分手了，可追。其实他只是因为气林听晚不声不响抛弃她，过了几分钟又后悔了，删了那条说说。不过因为有几个同学看到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大家也就都知道了。
虽然事情过去了九年，但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拿两个都在场还分手了的人的事来开刷。
林听晚抬头看向韩姝，眼神带着犀利。
韩姝有点怵，不过她还是佯装镇定，想开口。
林听晚打断了她：“年轻时谁还不犯点错呢。都过去那么多年了，早就不记得了。”
沈羡眼色一黯。呵，她说和他谈恋爱是犯错。
林听晚自觉地喝了两杯酒。
沈羡明目张胆地看着她，她细白的颈微仰，两杯酒下肚。
林听晚其实不常喝酒，所以三杯下去已经有一些醉意了。她微微上扬的眼角泛着点红，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。
沈羡咬紧后槽牙。九年前她能折磨他，九年后她还是能，哪怕她什么都不做。
林听晚问完下一个人问题，借口上洗手间出来了。
她的脚步已经有一些不稳，不过她在尽量保持镇定。她不想在沈羡面前出一点丑，哪怕他已经不在意她这么个人了。
可沈羡是谁，特警队队长，他的侦查能力能够洞悉一切细节。包括她的假装镇定。
洗手间外的洗手台。
林听晚洗了一把冷水脸，清醒了一下。她扶着洗手台沿，望向镜子，旧时被重提，她心里不是滋味。
擦干水渍，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，林听晚又变成那个冷艳自持的林听晚了。
正当她要转身离开时，从男厕所出来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。
他看到林听晚，拦住了她离开的路。“美女，跟我去喝杯酒吧。”
林听晚的眼神冰冷。“滚。”
“哟，还是个冰山美人啊。爷喜欢！跟爷喝一杯，爷有的是钱！”
林听晚皱着眉，眼里满是厌恶。想避开他离开。和醉酒的人，讲不通道理，她不想过多纠缠。
谁知道这个男人突然伸出自己的咸猪手，想抓林听晚的手臂。
就在男人的手要碰到林听晚的时候，一个骨节分明、青筋显露的手先一步抓住了咸猪手。
林听晚顺着手臂看过去，是沈羡。
沈羡面无表情，手臂轻轻一弯，毫不费力，那个醉酒的男人就发出一声惨叫。
再醉的人被折了手也该清醒了。
“大哥，大哥，我错了，你松手吧！”
沈羡松开他，“碰到我算你倒霉。去医院吧。去晚了该接不上了。”
那个男人抓着自己的手落荒而逃。
林听晚有些讶异沈羡怎么会出现在这。但一想，他估计是来上厕所的。总不至于是为了来和她叙旧吧。
其实沈羡是因为看林听晚有些醉，不放心，他坐在包厢里，计算着时间。看她许久没回，终究还是站了起来，出去找她。
毕竟后来两杯酒都是与他有关，万一出什么事自己也有责任。他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三杯不肯说出的真心话，都与他有关。无法说出口，因此只好咽下肚。
林听晚朝着沈羡微微一笑：“谢谢你。”
沈羡颔首，就仿佛真的只是经过时顺手救了一个人。
其实，他想问她，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？还想问她，当年为什么要走。但是他没问，因为他也想保留一份自尊。他等着林听晚先开口。
谁知这女人道完谢就走了。
沈羡看着她，眸色不明。
林听晚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，又朝沈羡走来。
沈羡的心情莫名好了点。
可林听晚一开口，他的心情又一下跌至谷底。
林听晚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随身携带的小型免洗手消毒液。递给他。
沈羡挑挑眉，好像在问：什么意思？
“那个男的从厕所出来，没洗手。”
沈羡的脸一下子黑了。妈的。他刚刚抓了他的手。
林听晚见沈羡一副吃了屎的表情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眉眼弯弯。像极了那年他们做同桌时，她开玩笑逗他后得逞的样子。
沈羡冷着脸用消毒液消了两遍，还给她。
正当林听晚要接过去的时候，沈羡的手腕突然一转，收回消毒液：“林听晚——”

第三章
林听晚看向沈羡的眼神带着疑惑。
沈羡薄唇一张一合，吐出四个字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说着，把消毒液放在林听晚的手上。
不知有意无意，指尖相碰。一触即离，余温尚存。
林听晚把消毒液放在口袋中，顺势把手插在大衣口袋中。
真的好久啊，一眨眼，已经是九年了。
人生，有几个九年。
就因为这四个字，林听晚的心像是被一大把的针扎了。密密麻麻的疼。
她的眼睛起了一层薄雾。
为了不让沈羡看到她眼中的狼狈，林听晚紧紧地握住拳，直至指甲快陷入肉中，逼自己调整好状态。
她微微一笑，尽量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：“好久不见。沈羡。”
沈羡看着她，心里的恶劣感涌起。他勾唇一笑，看上去放荡不羁，“林大美女，还记得我啊。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。”
是玩笑，更是控诉。
林听晚眨了眨眼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和韩姝说的话。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士手表，岔开话题，“时间不早了，我先回去了。你……们吃好玩好。”
沈羡也不回答她。
林听晚觉得再和他多待一秒都会窒息。朝他礼貌地笑了笑，离开了。
她边走边给祝清舟发消息，让她和大家说一声自己明天要上班就先走了。
大堂门口。
风呼啸着，吹醒了林听晚的醉意。发丝随风舞起，任她怎么理，还是吹乱了。
就像她的心，任她怎么平息，沈羡用四个字，就打破了。
那一声好久不见，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响起。
江城今天也有雪，再加上自己没开车，她打算叫一辆车。
可等了五分钟，手机依旧显示无人接单。
可若是回去的话，还得陪着一群人玩上好几个小时。她不想回去了，更不想见到那个轻易就能拨动她心弦的人。
林听晚查了一下路线，附近两公里有地铁站。
看着迟迟无回应的叫车软件，又看向漫天的大雪。算了，咬咬牙走过去吧。
没有伞，雪花落得满头都是。
林听晚沿着人行道走。现在已经很晚了，路上没什么人。
地上已经有积雪，一踩一个脚印。
林听晚就挑着雪厚的地方，一步一步地踩，她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，眉眼间是少有的温柔，似乎重新回到那年。她和沈羡在寒假下雪的时候玩雪，她就喜欢挑厚的地方踩。沈羡就牵着她，另一只手插兜，满眼笑意地看着她，纵容着她……
可现在，她只能一个人了。
林听晚许是正踩着尽兴，也没注意边上车道有一辆车在斜后侧跟着她。
沈羡就这样看了她一路。
她当年也喜欢踩雪，现在还是这样。沈羡看着她，目光柔和。
见林听晚哈气搓手，白皙的脸也被冻红了，知道她玩得冷了。
沈羡开到她身边，按了按喇叭。
林听晚回头，看到车窗降下来，沈羡的脸出现。
“上来，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走走就行。”
沈羡看似不耐烦地皱眉，“怎么，你还怕你老同学会吃了你啊？”
或许是被这句话挑衅，或许是天真的冷，或许是再拒绝显得矫情，或许是自己也想和他再接近。
或许都有。
她上了他的车。
“谢谢，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行。”
“不用谢。毕竟我是警察，也不能看到有人冻死在路边不管。”他对她的态度没多好。
林听晚不知道该回什么。他对她还是有怨恨的吧。
她看向窗外，突然想到一件事，他不会看到她还像高中时一样踩雪吧。
那可真是丢死人了，她冷艳美女的形象不会就此倒塌吧。
林听晚回头看他，没头没尾地找话，“那个，你怎么也先走了。”
“没意思。”没了她的同学聚会没意思。
“哦。”
这天，聊不下去了。
林听晚继续看向窗外。
他现在，和以前变化挺大的。
突然手机里传来祝清舟的微信提示音。
【怎么回事！】
【你前脚刚走，沈羡后脚也走了！】
【你们在一起吗？】
【啧啧啧】
四条提示音连着，林听晚都来不及关声音。
等她炮轰完，林听晚打算回她。
“你可是个大忙人啊，这么晚了还有人找。”他的话没个好态度。
林听晚刚想反驳，沈羡打断了，“到了，下去吧。”
似乎是在赶人。
林听晚突然没了解释的欲望。“谢谢人民警察出手相助。”
说完，毫不留情地下车，关门。
沈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夜色深沉，林听晚几经周折回到了家。
她站在阳台上。
窗外雪一直在下，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。
就好像她脑子里一直想着和他重逢后的各种场景，片刻不歇。
这些年他过得好吗。
会不会偶尔，也想起她。
另一边。沈羡回到了沈家，给洛延川打电话。
“你身边现在没人吧？”
“你等下，我出个门。现在没有了，怎么了。”
“你知道林听晚住哪里嘛？”
“知道啊，她住江星首府。”
“哪栋楼？”
“喂，兄弟，你要干嘛啊？你不会要做什么入室……”
“想什么呢，我要在她小区买套房。”
“怎么，对她余情未了啊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靠，你竟然承认了！这还是你吗？”
“你就说，帮不帮吧。”
“帮帮帮！我帮你搞定，你放心！”
“谢了兄弟。保密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我办事你还不放心。”

第四章
半个月一晃而过。
洛延川帮沈羡处理好了购房的事。靠谱如他，替沈羡把林听晚隔壁那户买了下来。
房子是精装现成房，要住进来也就是做个家具装饰改动的事情。林听晚上班时偶尔能看到装修工人进出，却从不见主人到场。她心想这家主人心真大，都不来监工的。
林听晚住的这套是租的。她工作两年多的工资不算太多，但是有之前拿的大大小小科研的奖金和补贴、以前兼职攒的、以及自己写一些医学科普类的文章得的稿费，再加上她平时不爱逛街，她手头上也已经有四五十万的积蓄了。
不算富裕，但是也算富足。
沈羡最近有比较重的任务，加上他又是队长，在队里完全脱不开身。
这半个月林听晚偶尔也会想他。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。
这天晚上，林听晚梦到他了，她梦到他和她拉着手，突然他冲到了前面的火里去。林听晚要追，再也追不上了。她只能看到火光里那个黑色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，最终倒下。
一身冷汗，林听晚“倏”地一下睁开眼。
是梦。
林听晚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。看了看时间，凌晨两点。
她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。
他真的去当特警了。林听晚想象着沈羡穿一身□□的样子，一定很帅。
但也很危险。
可是国之太平，必然有身先士卒者。他就是其中一个。
伟大的人。
林听晚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上班。
“早，小于。”小于是她们那层楼的护士。
“早啊，林医生，昨天没睡好啊？”
“这么明显吗？”
“还好，林医生依旧美丽！”
“小嘴真甜。”
走进办公室，王主任带着几个值班医生匆匆往手术室赶。
“小林，收拾收拾，准备手术！”
“什么情况？”
“江宁路发生一起有组织的□□事件，有三位特警受伤！其中一位重伤。”
他们医院以前也接过受伤的特警，不过这次，那些人里面可能有他。
林听晚的心紧了紧，暗暗祈祷，不要有他在内。
“我马上来！”
救护车马上就到了。一群人在楼下候着，只为了抓紧每分每秒紧急抢救。
林听晚跟着王主任候在一台。
人被推进了手术室。林听晚向伤者看去。
心一下子跌落。
是他，是沈羡。
他还穿着特警服，一身黑色。唇色苍白，眉间微微皱着，应该是疼的。
身上有两处枪伤，三处刀伤。
林听晚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冷。
“怎么回事，他们不穿防弹服的吗？”王主任一边操作，一边问。
“据说是歹徒劫持人质不让靠近。要求这位伤者脱下防弹服，放下武器来谈判。”
“林听晚，你负责……林听晚！发什么愣呢！你不能上就出去！”王主任见到林听晚呆愣愣的样子，严肃得喝了她一声。
林听晚回过神。“对不起，我马上进入状态。”
只一秒，她又变成了那个专业的医生。
林听晚，你要稳住，你要救他。林听晚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。
手术很复杂，进行了整整八个小时。
直到王主任喊“手术完成”的时候，林听晚才松了一口气。
可这才是第一阶段。他要度过危险期，才算是真的从死神手上捡回一条命。
手术室外的非限制区，林听晚找了一个偏一点的角落，她靠着墙，身子不受控制地缓缓下移，环着自己的膝盖，埋头。
无声地哭了。
明明半个月前他还是那样的健康，还能帮她解围，还和她说“好久不见”。
怎么半个月后就躺在手术台上，一言不能发了。
沈羡，你混蛋。
王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边上，他递给她一包纸巾。
“小姑娘，第一次见这场面？”
林听晚擦了擦眼泪，点了点头。
“你知道你刚进手术室的状态有多差吗？患者的命在手术台上相当于是交给医生了。你就要对他负责！下次没准备好，就不要进手术室知道吗。”
“主任，我知道了。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“行了，收拾收拾去吃点东西吧。”王主任站起了，打算离开。
“王主任，他可以活下来的，对吧。”
王主任回头，“手术很成功，我相信他会活下来的。”
我也相信。
沈羡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。
办公室里，几个医生围着一台电脑。
“我去，这么可怕！”
“这帮人是疯子吗？以后不会还有这种事吧？”
“你看，新闻里说都被制服了，估计不会再被放出来了。”
“那几个受重伤的特警就是这次行动里的吧？”
“是的吧。”
几个人看着新闻，三言两语。
林听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打开电脑。
某讨论平台上全是这次暴动的新闻。
她点进去看。
“江宁路发生重大□□事故。”
“现场歹徒全部被控制住，无一逃脱。”
“现场群众五位受伤，已送至医院治疗。”
“人质安全”
“现场三位特警为保护群众受伤”
看到这些词条，林听晚心中了然。
沈羡应该就是新闻里说的“一位脱下防弹衣、放下武器的特警空手牵制住歹徒，解救人质”的特警。
她吃了一块巧克力，打算去icu看看沈羡。
隔着窗户。
林听晚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羡。
面色苍白，脆弱至极。
记忆中的他，从未如此过。
林听晚不由得想起高中的时光。